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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性启蒙老师

时间:2018-01-09 14:27:51    来源:
我的性启蒙老师

这个机会就是应征入伍。

1990年的征兵方式与往年有所不同,分别在3月和12月各一次,12月这次算来年的兵(自此改为冬季征兵)。这一次又是小五爷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通知我,让我赶紧向校长请假回村跟父兄商议。

“好男要当兵”,对于我们六、七年十代出生的人来讲,绝不仅仅是作文中的口号,而是现实中真正的向往和梦想,只是由于过多的条件限制,能够美梦成真的不多。由于小五爷有当兵的经历,曾经在课堂上给我们灌输了太多关于军营周末愉快的句子的精彩,因此当听到征兵的消息,我已经是心如鹿撞。

这一次父亲的表态一如既往:听五叔的!

我应征的过程出奇得顺利,从身体的初检、复检到政治审查一路“绿灯”。其实,据我所知那年家乡想当兵的年轻人不在少数,有的为到部队见见世面、学点技术,有的为了在部队“镀个金”回家安排工作,也有像我这样目的明确的——为考军校提干留队的,等等;目的林林总总,但都得先挤过征兵这座窄桥,因此竞争的激烈程度不言而喻,虽比不得高考的“华山一条路”,但确实是我们这些农村娃娃走出去的首要关卡。后来我了解到小五爷已经提前疏通了从村到乡、再到县武装部的各个环节,发动了几乎所有战友、同事的关系,准备工作可谓“做到了家”;当尘埃落定,我明确已被部队应征入伍后,在选择军种时出了点“小插曲”,依小五爷的主意让我当陆军,最好是野战军。小五爷的观点是:陆军是三大军种的老大哥,野战军又是陆军之魂(他当年就是陆军,遗憾当的是工程兵)。可是,天未遂人愿,那年家乡的陆军是省内招兵,因为离家近,所招兵员就那几十个人,所以想去的人争破了头。听说小五爷为此还到县武装部跟在那里工作的老战友发了一肚子火,回村后一拍大腿,说,不让当陆军咱就不当,好男儿志在四方,咱就当海军!

几天后,当我把领到的整套湛蓝的军用被服摆到土炕上时,我发现身旁的小五爷眼睛亮得吓人,言语间声调竟有些颤抖。

“森啊,来,来,我教你打背包!”

真不愧一派老兵的风范!虽然离开军营二十几年,小五爷对“三横压两竖”的背包打法依然是那么娴熟!

尽管家境艰难,父兄还是在我离家的前一天为我举行了一场规模不大不小的壮行宴,来的人们有亲戚乡邻,我的同学朋友,董校长也和几个同事专程从外乡的学校赶了过来。我高兴,父亲和哥哥高兴,小五爷高兴,所有到场的人都替我高兴!

那天,小五爷没叫我喝一滴酒,怕误了第二天出发,他自己却喝醉了。

酒后吐真言,他说。

“森啊,其实,我早就想好让你当兵了,今年3月份那批兵你没毕业赶不上,本来想等明年3月那批,不成想你小子运气不错,提前了好几个月,代课这段时间你得到了锻炼,回头你得好好感谢董校长,我这老伙计!”

我忙不迭地点头。

“你知道我当年多想留在部队?可是家里的情形不允许,你不一样,你任务艰巨,你记住,提不了干就别回来,老少爷们儿都看着呢!”

醍醐灌顶,这其中利害,我何尝不知!

如小五爷所言,踏入军营成为我延参法师语录的转折点。

火热的军营如同一片沸腾的蓝色海洋,让我不断磨砺意志品质,让我不断成长进步,让我敢于迎击人生中的惊涛骇浪,直面生活工作里的一波三折。

军旅生涯决定了我一生的命运,也证明小五爷以及父兄也包括我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说实话,那时的部队里像我这样“实打实”的高中毕业生并不太多,我入伍后受到领导“重用”也顺理成章。新兵连时我是文书,为连队出版报、写总结,新兵训练三个月未结束,我就被选中到部队总部学习计算机操作;接着来到到大别山区的一个航空兵机场服役,入伍第一年我光荣入党,第二年荣立三等功,第三年如愿考取军校;三年后毕业分配到海南岛服役,从普通干部到部队主官。“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2012年10月,我依依惜别部队,转业回到魂牵梦绕的故乡。

回首二十二载的从军之路,期间有悲有喜,感慨良多。当兵的第三年,父亲因病去世,我匆匆返乡奔丧,悲伤让我欲哭无泪,父母都过早地离我而去,“子欲孝而亲不待”的无奈终将困扰我的一生;2008年,我和妻子喜结良缘,如愿组成自己的小家庭,由于妻子的工作稳定,我们一直两地生活,备受相思之苦,第二年女儿出生后,这种仰望天空之情更甚,甜蜜里有酸楚,喜悦里有忧伤,确是非一语可言表。

从进入军营伊始,我和小五爷的书信就往来未断,一直持续了十来年。我一直觉得,书信的交流顺畅自然,探讨的问题更加深入,相隔那么一段时间,也更有利于双方心灵的思考和碰撞;如今,尽管随着通信方式不断更新换代,连我自己也许多年不写信了,可我还是始终怀念那曾经鸿雁传书、思信如狂的日子。我至今保留着所有当年的来往信件,并且细心地分类、装订成册、专门贮藏,一有空闲,选出几封重新读起,竟犹如春风拂面,时而热血涌动,时而柔情如水,仿佛又回归那动人的往昔时光。

随着时光的推移,我和小五爷的交流日渐深入,小五爷与我的关系也在无形中发生着细微的改变,从长辈,从老师,到一种“忘年交”的朋友。最初小五爷对我是教导、指示甚至是命令的模式,我是服从、接受、执行的模式,而这样的模式越来越淡,代之的是沟通探讨、互通有无的模式,后来,小五爷干脆成了我的忠实听众。从新时期军队的壮大、各项政策的革新,到中华大地的人文景观、经济发展等等诸多话题他都乐此不疲,洗耳恭听;我便经常动员他“世界这么大,欢迎你来转转”,他也总是痛快地回答,回头我一定去!

遗憾的是,直至他去世,也没到我所在的部队来过。听说他私底下常跟家里人讲,我真去部队,给孩子添麻烦不合适。

我来到海南的第二年,个人婚事的问题又提上小五爷的历史日程。

一天,我收到小五爷的一个电话,电话里他声音挺急,火急火燎的,同时伴随着一阵咳嗽声。

“森啊,咳、咳,你也二十七、八了,该考虑个人问题啦!”

“我老战友的丫头,也当过两年兵,刚刚退伍安排在县计生委工作,咳、咳。”

“这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人文静,有身高、有模样,我觉得跟你合适,不如认识认识,咳、咳...”

隐约间,我终于听清楚小五爷要表达的意思,禁不住在电话这头苦笑,因为那时,我和当年一个高中的女同学互通已是相当频繁,只是还未捅破最后那层窗户纸。

不过,我并不想马上就打击小五爷高涨的热情,也许是习惯了他这种“大事做主”的模式,于是我结结巴巴地随口应承着。

“五爷,那听您、您的吧!”

我当时的想法是,随后真的和那个女孩子接触一下,迅速找个双方不合适的理由作罢,这样既给小五爷有个交待,又能顺便坦诚一下我自己的真实想法。

正当我顾盼之时,岂不知峰回路转;只隔一天,小五爷的电话又到了。

“森啊,不、不好意思!”这下轮到他结巴了。

“怪我一厢情愿,我和老战友两口子把你的情况一说,他们别的倒没意见,只是这个岁数......”

“闺女今年20岁,跟你差了7、8岁,这个、这个、差得有点大,是吧,呵呵,咳、咳!”

“那天,我只顾高兴了,考虑的不周全、不周全啊!”

此时我的精神却为之一震,赶忙表态。

“五爷,看你说的,我知道你事事处处都先想着我,这个不行,你再给我介绍好的!”

说完,我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是润湿的,我知道我说得是实话。

“还有,五爷,你这烟少抽点儿,保重身体!”我又不无担心地提醒电话那头儿的小五爷。

“不碍事,我健康得很呢,咳、咳...”

第二年,我和爱人如期领证,并在老家举办了婚礼。当拜望小五爷之时,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消瘦的脸上笑成一朵花,说:“嗨,这事整的,我险些乱点了鸳鸯谱!”

过了几年,小五爷唯一的儿子结婚,我刚好在家休探亲假。我的这位新郎官小叔比我小五岁,我们是小时候的玩伴,虽然长我一辈儿,但那时绝对是被我领导的“小兄弟”。小叔中专毕业后,在当地一家国企工作,我有时好奇地问小五爷,为什么不让小叔也去当兵,小五爷摆摆手说,你这小叔不像你,他吃不了苦!

小叔两口子称得上郎才女貌,新娘子举止也大方得体。作为年长的晚辈,在我们老家是可以“童言无忌”地闹长辈新人的,由于在外多年,我在这方面却是经验甚少,嘴里刚叫了声“婶子”,自己的脸就先红了。小婶子倒是不见外,说:“经常听我公爹提起你,我也当过兵,论起来咱们还是战友呢!”听她这么一说,我不禁一愣。

这时,旁边的小五爷赶紧把我拉到一边,捂着嘴小声跟我说:“你这婶子,就是那次我准备给你介绍的那个,我老战友的闺女。”

原来如此,我笑得春光灿烂,搂紧小五爷的肩膀,“五爷,你真行,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哈哈......”

“嘿、嘿,咳、咳......”小五爷也是边笑边咳嗽。

这问题最后就出在这“咳嗽”上。

在我的记忆里,小五爷一直是抽烟的,而且抽得“挺勤”(我们老家的说法,烟瘾大的意思)。小时候,我见过他和父亲、叔伯们聊着天一起抽烟袋,抽自己卷的“大炮筒子”,那本地产的旱烟叶的确是呛人!后来,生活水平提高了,小五爷改抽卷烟,当然档次都不高;我每次回家探亲,也总给他带回几条部队所驻省区的香烟,品尝之后,小五爷摇摇头说,这南方的烟,没劲儿,还贵!

不过,我记得小五爷在给我们上课时是不抽烟的,只是在课间时必须赶紧去教室外过过烟瘾。他曾经跟我们提起他抽烟的历史,当兵前,他不会抽烟。到了青海的部队后当的是工程兵,开挖山体隧道的那种,绝对的体力活,要想有干劲儿完成任务,第一,饭量得好,不管粗粮细粮都得吃饱,第二,这烟得跟上,既提神又能对抗隧道里潮湿的环境。这样,五六年下来,不论哪个兵也都成了烟不离手的“大烟鬼”。

现在人们都知道抽烟不利于身体健康,尤其对于人肺部的伤害往往是致命的;况且,小五爷当年当的是工程兵,隧道施工的粉尘污染更是雪上加霜。

小五爷在五十岁左右,咳嗽、哮喘的症状就有所表现,尤其赶上严寒的冬季,嗓子就如同拉起了风箱,但是他自己并没有太在意,那时可能我们身边有许多这样的老一辈人,自认为体壮如牛,小毛小病一挺就过,大不了弄几粒白药片对付一下,往往是小病拖成大病,大病酿成绝症。现在想来,其实钱的因素在很大程度上左右着人们对诊疗治病的决策,“没钱看不起病,有钱也不看病,有大病就等死”的现象自古有之。

小五爷的病经历了几多波折才得以确诊——肺膜癌晚期,而且已经扩散,失去了手术的最佳时机。那年我刚好转业回到老家等待安置,也陪着小五爷转了周边县市甚至是天津及北京大大小小的医院,西医的放化疗、中医的汤药偏方合璧共用,但始终效果甚微。小五爷一直就不胖,长时间的病痛折磨让他更是瘦得只剩下几十斤,不过老人的精神一直很好,即使是在最后弥留的日子里,那时他必须要靠一天两针的吗啡镇痛,才能勉强睡上2、3个小时;他还常劝慰身边心急如焚的亲人们:治得了咱治,治不了就算,这生老病死谁也改变不了!

忍受了如何的痛苦,或许只有病人自己最清楚。

在陪着小五爷诊疗的期间,我们爷俩一直没有停止交流,尽管他的气力已衰弱得大不如前,尽管他不停地咳嗽,咳痰里夹杂着血块。小五爷断断续续给我讲起他童年直至服役期间的那段经历,这应该是他以前有意无意回避的情节。

小五爷在家排行老五,只是他与四位哥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父亲尤其疼爱他这个老疙瘩,从小省吃俭用供他上学吃穿,难免让被“冷落”的四个哥哥嫉妒甚至是仇恨,不过碍于父亲的威严,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后来他父亲决定让高小毕业的小儿子去当兵,并坚信凭着他的文化功底一定能留队提干、光宗耀祖。那时,我父亲是村里的民兵连长,他对他这位小五叔参军入伍极力支持。我父亲因为家境贫穷从小没有读过书,对于文化人从心眼里崇敬,况且小五爷还是他的长辈。

通过我父亲甚至是整个家族的努力,小五爷如愿以偿穿上了绿军装,开赴青海,成为一名光荣的军人。前面提过,小五爷当的是工程兵,这是一个如今在军队序列里已经消失的兵种,但是通过一些节日小报影视作品,我们也不难了解到当年这些可敬的工程兵们工作条件的恶劣和生活环境的艰苦。

小五爷用实际行动经受住了考验,得到了部队领导的认可。当兵第六年头上,小五爷已经作为预提对象被重点培养,离实现梦想只有一步之遥!而此时意外发生了。小五爷的老父亲于当年因病去世,小五爷因为部队施工任务紧张,也考虑到个人问题到了关键时刻,所以没能回家奔丧,于是,丧事一办完家里就乱成一锅粥。小五爷的四个哥哥可能是积怨太深,父亲死了终于得以爆发,他们对小五爷的母亲——他们的继母,百般挑剔、万般刁难,对于小兄弟的“不孝”行为给予没完没了地无情痛斥。我的这位老奶奶就是华北平原上那种遵从妇道、逆来顺受的家庭妇女,刚失去了丈夫这根顶梁柱,又要不断面对如狼似虎的继子们的恶语相向,只能日日以泪洗面,死的心都有了。彼时,我父亲及时发现情况不妙,几次出面劝阻调和没有任何收效后,只能打加急电报给小五爷商议解决的办法。

后来,小五爷为了家里的老母亲,怀着对部队深深的眷恋,带着一辈子的遗憾,在当年年底退伍返乡,并在村里的学校当了一名民办教师。我父亲也因为这件事情,对他这位五叔的遭遇始终抱有深深的同情,甚至是歉意,仿佛小五爷没能在部队提干进步,是因为他多嘴多事造成的。

小五爷倒是经常劝慰我父亲,

“凤岐,你做得对,哪有只为自己就不顾老人的道理,我和几个哥哥已经道过歉,也取得了他们的谅解,现在守在老母亲身边,一大家子热热闹闹也挺好,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小五爷的表态让我父亲稍感心安。小五爷还说,

“再说,你有俩儿子,我也有一个儿子,我没实现的心愿让他们来实现也不晚嘛;那咱就说定了,他们中间必须有一个当兵的,还必须要留队提干。”

荣幸之至,最终我成为完成小五爷心愿的那个孩子。

2016年6月,小五爷像苍山托不住的夕阳一样,默默地沉下去,再也没有像朝阳一样从另一端升起。

小五爷于我,是长辈,是老师,是老兵,甚至可以称为老朋友,他教授我的学业,关心我的成长,规划我的前程,指引我的道路。总之,他是那个在我生命中有着不可替代地位的人。

而今,我也早过不惑之年,那些生命里的美好片段,总还是历历在目、萦绕脑际,那些曾经的亲人,师长,知己,朋友;那些曾经的爱国电影的观后感同桌的你 豆瓣农林卫视致富网,乡情,总令我难以忘怀,时时回想,这些暖暖的,甜甜的,无尽的回忆,注定会伴我一生,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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