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入梦来
文/谢恩(广东)
父亲的样子,五十多不到六十。
明明记得,在村民的帮助下,已把父亲的遗体安葬在对门的山坡上了,在家里却还时常见到父亲的身影,见到他在劳作,在教导我们。只是觉得有点诡异,不可思议,父亲不是已经去世了吗?却又不敢问出来。
父亲还是和以前一样下地播种、喷农药、除草,犁地挖田挑猪粪牛粪……天光一色,水田如一张白纸,父亲一手扶着一个问号,一手执一个破折号,开始了一场“红尘滚滚” “笑傲江湖”的创作,老牛在前面密切配合,一块格子爬完,父亲站立在水田边,喘着粗气,水田里出现一个惊叹号。
黄晕的灯光下,父亲戴副眼镜,他在看书,在写作。父亲看书写作的样子,很像个学者,他高高的额头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父亲写了许多书稿,有戏剧、报告文学、小说等,却没有一篇被采纳和出版。父亲是个不服输的人,他还在写,还在称自己的写作体裁为“农民体”,称自己写的诗为“农民诗”。2013年我把您写的部分诗歌编辑出版了,(《谢光裕诗选》)其中的一本在您的墓前已化成一缕青烟飘向天国,难道您没有收到吗?
父亲还是常常在外面跑,有时去到很远的地方。我一直担心他吃不消,一个去世了的人还要继续干以前的事,还担心他在外面受寒受冻受苦。父亲说:我在外面干的都是对社会有意义的事,有一些事我现在不方便说,说了,让你们流眼泪,等事业成功了,再告诉你们。
父亲一回到家就帮母亲干农活,挑重担,忙个不停。自从上次给他过了一次大大的生日,不,不是生日,是一场大宴会,也不是,总之全村的人都来了,所有的亲戚都来了,我们兄弟姐妹也都回家了,连乐队也来了……那场面史无前例的热闹,就在这次非凡的热闹之后,父亲出了远门,我不知道他回过家没有。每次打电话给独自在家的老母亲,总是说着那些永远重复的话题,末了,我总是说,不要再去干那么多的农活了,一个人吃不了多少,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在您的能力范围内,您认为快乐的,您才去做。电话一挂,我就后悔了,每次都是,为什么不问一下父亲回来过了么呢?
我在他乡。记一个短短的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