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李运芳
一场午后雨过境,暑热顿消三分。
自从妈妈来县城后,我有好些日子没给爸爸打电话了。坐在窗前,凉风扑面而来,我问爸爸在家还是在外。
“在屋里。”
“南塘落雨了吗?这边落了一场大雨呢。”
爸爸说,南塘今天没雨,不过前天下午落了一场好大的,三个多小时才停。他刚才看到乌云在县城的方向飘着,估计这边在落雨呢。
想起小时候,每到夏天,山雨欲来时,我们都会抬头观察屋前的大山,乌云总是从南方的山那边集聚而来。有时候盼着下雨,看见雨近在山前,积雨云却被高山所阻隔。
“爸爸,这阵哩在忙咋个?”
“在浚边弄一下禾田啦。”这地方紧挨着冲里,有些偏僻。
我有点惊讶,皱一皱眉,不是所有的田都给人承包了吗?干嘛又搞这么大的阵势?多累啊,一两丘田作起来更麻烦。
爸爸说,因为这片田离中心的水田远了一点,承包的人没要,所以自己来耕作。
“都是自己作呢,人家还有好几丘的。”
我这才知道,爸爸正在莳田插秧。想象着他听到电话响起,才直起腰来接听,另一只手里肯定还抓着一把秧苗。
“不是说了今年不给老百姓自己作吗?这里也是在制种谷吗?”
“没制种,作点糯谷。”
我一听便笑了:“也好,作些糯谷好蒸酒呷!”
打小就不喝酒的我,却爱极了家里的糯米甜酒,几乎可以拿来当饭吃。那些年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外求学,最想念的家乡味道非那一碗香浓的甜酒酿莫属。
我告诉他这段日子姐姐学校里忙得很,没空送妈妈和瑞宝回家。
“您也少做点事咯,莫要总是忙起昏天黑地的。”
爸爸说:“忙啥,事也没做了,单车丢啦。”
我没听明白,追问了一句,原来是他前两天去帮人家做事时,停在大院里的单车被偷了。
“那么旧的单车,谁那么无聊。”那辆单车是几年前从县城买回家的,轮胎都换了好几回,车身上的漆也差不多掉光,已经十分破旧了。
“就是说嘛,大门还上了锁,单车却没得了,主家一句话都没说。”爸爸说,不去给那家人干活了。
他认的是一个理字,并不是在乎那辆旧车子。
“要不您学学骑摩托车吧,跟单车一样简单,习惯了就好。”
“哪里一下子就会骑?”不知道为啥,爸爸一直不肯学骑摩托车。两年前特意为他买的电动摩托车一直放在家里落灰尘。
“要不从街上再买个单车回去吧。”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骑单车虽然辛苦点,倒是一个比较安全的出行方式。
“过段时间再说。”爸爸话题一转,说是乌云从把集的方向过来了,黑压压的,应该在落大雨呢。
“还少了七八个秧,插不满这丘田呢。我去问一下人家有多的不。”
爸爸明明在跟我打电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插完手里的秧苗了。
窗外的雨没有停,水珠扑打在树叶上,闪闪发亮。
雨带来了清凉,使人浮躁的心也渐渐安顿了。
望着窗外,思绪飘移,不知道此刻南塘是否也迎来了这场夏天的雨?
2019.07.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