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得知这次去A城的技术研讨会三人之行中有自己时,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窃喜。心怦怦得如万马踏过。
A城,是她的方向。是他魂牵梦绕的思念和向往。
一定是她先加的他QQ好友,刚开始他没注意那个叫“简”的女子,他的好友太多了。都是些搞原创的老网友,都是空间交流,没有过多的交往和关注。
一切都有玄机吧?就像茫茫人海谁和谁相遇?谁和谁擦肩?都是注定的必须。
对他的日志,她不怎么留评。他呢?有时间就回,没时间也不会在意。每天忙于工作和走访空间,那些不怎么熟的,他实在没有精力去应付。
国庆长假,和爱人出去旅游。玩得很开心,好似又度了次蜜月。晚上爱人休息,他按照常例,写了这次旅游的心得和感受,一气呵成的习惯令他写完发表已是深夜。
在关闭空间的时候,恰巧看到简的日志发表。因为文字写得很顺,没有倦意,就随手点击进入了她的空间。
简的空间就像她的网名,没有任何的粉饰刻意,日志也简约短小。每篇几百字,生活的感悟、身边的小情小景、对爱的风花雪月、对情的怅然无奈。
简和众多女子一样喜欢音乐。可简的音乐更加跌宕起伏,每一篇日志的音乐都衬托了那份情怀,听来不禁使人倍感惆怅。
简这次发表的日志,是感悟伤怀,简洁的手笔,淡雅的忧郁,字里行间泛着淡淡的无奈。令人读后有丝丝怅然。
文如其人,他隐隐感觉,这是个外表理智坚强而内心脆弱敏感的女子,生活在社会底层,有压抑和无奈,文字中透漏出自嘲和对宿命的无法逃脱。
天实在晚了,他关闭电脑,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睡。他怕惊醒熟睡的妻子,就忍耐着不去辗转。
休完假,工作和生活恢复常态,唯一有变化的是,他开始注意她的留言,会很得体的回复。语气温和不失儒雅。
偶尔会去简的空间,也会做一些留评。都是些大众声腔,既不惹眼也不瞩目。而心里却生出若有若无的牵挂。会随着她的心情和日志想要探究和了解更多。
隐隐有种感觉,会和她有纠结,这种感觉以前没有过。难道是她的柔弱和那种骨子里的忧郁吸引了自己?真的不可思议,对一个没有聊过没有见过的女子暗生情愫?
他明智地克制着,尽量不去靠近她。日子一天又一天,对她的了解大致如此。出身农村,随丈夫在外打工。生活不尽如意。兼着两份工作,身心疲惫会在深夜写一些迷茫的文字。
慢慢的他注意到,她上网的时间很规律,也和自己一样隐身。每星期会有日志更新,一周上网的时间也就四五天晚上。这是他看到简在别人日志的留评而确凿的。也许周末她孩子在家,也许周末她依然上班……
就那么小心翼翼地关注着,甚至会把去她空间的痕迹删掉。可心里的那份渴望,却日益令他深陷。
一直期望着能和她聊天,可又怕自己迷失,在煎熬中备尝苦涩。也不敢在日志中表露自己的情感动态。雨夜心事难诉?聆听着夜雨敲窗,和浓得化不开的孤寂相对。不言。
关闭电脑之前,他习惯把鼠标移到她的头像,头像还是暗的,意外的是有新日志更新显示。他心慌点击进入空间。
文字依然不长。诉说了一个人的寂寞和无助。字里行间的凄楚让他心疼不已。看看时间刚发表,可能还在?按耐不住,他还是点击了对话框。
“你好”他忐忑着等待。许久,或许并不长,那边传来“你好”的回复。
他小心地选择字眼,说了看到日志后的担忧。并一再强调作为好友,可以分担她的难题和忧虑。虽是网络,也请她相信真挚的友情和善良。
她情绪不稳,好似在哭。打过来的字也凌乱难解。好在他的悟性高很快明了。她老公酗酒,喝醉了就什么也不顾,班不上家不管,她一个人苦苦支撑。真的好想死,她觉得没有希望没有明天。
他劝解着的心也痛楚得厉害。好似听到她泪滴键盘的声音,看到她哽咽抽泣的颤抖和无所依靠。
交流艰难地进行,他想语音又怕惊醒爱人或许她也不方便。幸好她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感谢他的关心和理解。礼貌地说天晚了,不好打扰。他心里不舍也知趣地说再见。
躺在床上,爱人在惺忪间向他怀里依偎过来。他拥着爱人的肩头,轻轻抚摸她的短发。想着千里之外那个哭泣的女子,今夜谁能抚平她的忧伤?谁能安慰她的心碎?
一大早他就例外地打开电脑,爱人说快上班了,还开电脑干什么?他谎称有个数据要确定一下。去了她的空间,昨晚的日志不见了,一个自尊要强的女子。
她那段日子好像很忙,不见日志不见留评。他心里惶惶,怕她会消失不见。他也忙,重汽公司在研制新的品牌。可还是会悄悄去她的空间,以慰思念之苦。
她有新动态了。他们继续保持着空间的交流。她好似觉察到了什么,不再有新日志就留评。就那么隔三差五地走动着。
她也有了变化,文字不再凄楚。性情也似明朗豁达了些。会有心情好似说给他听。会说很快乐,说能感受到幸福的点滴,会说真诚的友谊很温暖……
他明白,一切只能这样,他和她也只能这样。
那种在生活中不会出现的人,只有把她深深地放在心底,只求能远远相望,彼此能幸福快乐地继续生活。
现在知道了要去她所在的城市,他的心再也不能平静。有想见一面的迫切和冲动。
在合适的时间,他还是向她提出了要她电话号码的要求,并坦言如果她方便是否可以见她一面。
她没犹疑的就给了号码,提醒他不要晚上打来,以免有不必要的误会。
他心花怒放,为A城之行做着准备。适逢周末,爱人要去商场购物。他提出想买两件衣服,以便出差时不至于寒酸。爱人惊诧他的举动。以往都是爱人死拉活拽带他去买衣服。像这样主动还是第一次。
在商场,他精选了上衣和长裤,爱人心疼地说太贵了,可他还是打了包。
又去书店买了两本书。一本席慕蓉的,一本三毛的。她的笔风颇有她二人的神韵。想必一定爱看她们的书。没敢买精装本。怕她不接受,也怕别人问起她不好作答。
躺在舒适的卧铺,心早已飞到A城。他想象着她的容貌,一定是个外表平和的女人,不会出众。
在A城,三天的时间安排得没有缝隙,明后两天的研讨会,大后天下午五点的回程。
刚开始他没打电话给她。直到手头的工作完结,同事说出去转转,吃过午饭就该准备回公司了。他才委婉地说要去见一个老同学,就不和他们一起出去玩了,下午四点在宾馆集合。
他本想请她吃饭,可意识到她不会有充裕的时间,她做着两份工,一定很奔波。同事走后,他关好房门,拿手机的手微微颤动,一数一键地按下去,心跳加速神情紧张。
那边传来电话连接的声音。他屏住呼吸。“你好。”独特的略带沙哑的声音。有种魅惑。“你好。”他颤颤回音,把握不住自然。“我是清风”他竭力使自己的声音稳重,以便她能听得懂。
他说想请她吃顿便饭。她回答说时间不允许。现在正在户主家照顾病人,做家政真的不方便随意外出。那请你喝咖啡好吗?或者茶?她同意了。并抱歉地说时间也不会太长久。一个小时左右可以吗?他连连应允,问什么地方她近便。她反而善解人意地想要他近便。
“我时间充足,还是就近你吧。”她爽快地报了地址。责怪他突然来袭,让她不能尽地主之谊。他极其满足的说,这样就很好了。
一个人随便吃了点东西,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半个多小时到达。他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心在焦灼中分秒缓慢。
这是一家中档的茶室,装修格调清新装饰淡雅。有音乐在茶室中如氤氲的茶香缓缓流动。苍翠的绿植掩映着在座的男男女女。
他的心像小鹿在奔跑,有种渴望使他无法停止。即使没见过,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她个子不高,身材窈窕。站在门口,极其自然大方地四处张望。
他慌乱地站起,向她挥手。她走来就像春风拂过垂柳,婀娜得令他窒息。
“你好”她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他面红耳赤。伸出的手轻轻相握,短暂的温暖,一生的回味。
他还是忍不住看向她,比自己想象的清秀一些,梳着长长的低马尾。她自嘲说没来过这种地方。语气坦诚没有丝毫的做作。他招呼服务生要了龙井茶。她的笑容柔和,即使额头眼角有着细密的浅纹,但并不影响她的温婉和沉静。
她穿一件嫩绿的毛衫,系一条淡黄的丝巾,颜色搭配和谐灵动,举止不像农村走出来的女子。或许是生活的磨砺,容颜比她资料上的年纪,看起来苍老一些。
话题是讲评网友的文字和风格,因为他们的关系只能存在于网络。可他还是不失时机地讲了他的家庭和幸福。他知道这很重要。而她只是从容而安静的看向他。嘴角有笑纹荡漾。
她很简单地述说了自己的经历,家中弟妹众多,没读过几年书。结婚后和丈夫来了A城,丈夫在工地出了事故,定为工伤,情绪低落,常常借酒浇愁。
她做了两份工作,儿子明年高考。说起儿子她眉飞色舞,言语热烈地溢满憧憬。
电话铃声想起。她笑笑在灰粉色的包里拿出手机。好像是户主打来的,他看着她一边应允,一边笑着挂断电话。“是王大妈。想吃茴香馅的饺子。我答应她一会去买茴香苗,晚上给她包水饺。”
她歉意的笑着拿出一本书“送给你,不能请你吃饭,不好意思哦!”他接过书翻看,是一本工具书,价格不菲。他有些感动亦有些讪然。
他起身双手递过要送她的书“希望你能喜欢。“她开心地接过说谢谢。看他的眼神有依恋掠过。他亦感到了时光的飞逝。
他招手打车,感觉到了她不舍的掩饰。车来了,她握手向他道别。在关闭车门的刹那,他看见有泪光闪烁。
他呆呆地站在街道,觉得心空了,望着远去的车子消失在车海人流中。好似从一场大梦中醒来……
他举起那本书深情的吻下,有缥缈的暗香一瞬即逝。
回程的晚上,有信息来过:懂得。感谢。铭记。
他删掉信息,删掉号码。有泪在不黑的夜里肆意流淌……
作者简介:
落花流光,女,70后。
山东高唐人,农民,农闲时喜欢写点小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