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叶子
文|修忠馨
推开门，她微笑着接过他手中的包，递过拖鞋。他轻轻在她额头吻一下。她依旧是笑着，习惯性地把他脱下的衣服挂好。
今天的他有些兴奋，他拉过正在忙碌的她，眼里亮闪闪的。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捏出一枚叶子，激动地说：“给你的！看看它多漂亮！多特别！”她取过他手中的叶子，抚摸着，端详着，沉思着……眼里满是光亮，像极了浩瀚夜空里闪闪发亮的星星。
这是一片独一无二的杨树叶子。
它的正面通身都是金黄色。间或点缀着一个个黑色的光斑。细看，里面还隐藏着几个小洞。轻轻触碰破损处，她仿佛听到了叶子的呻吟――那些来自于岁月的拷打，那些来自于俗世的不公。
面对四序更迭，面对摆在面前的苦难，它选择了包容。它悄悄把辛酸隐藏好，用一抹绚烂的阳光色，站在风之巷陌，站在岁之终点。
仔细再看，叶子的边缘是高低起伏毫无规则的齿轮状。一轮轮或尖或缓的“小山丘”，给普通的叶子平添了几分婀娜。生来轻于鸿毛，难道就一任没于尘世，灭于荒野吗？这片叶子给出了最好的回答：只要活着，就要活出自己的姿色！不为别的，只为不辜负生命的善待！
轻捻叶柄，叶子旋转起来。它如一个支点，又如一个出发点，向外延伸出无数条粗细不均的叶脉，使得整片叶子得以完整的聚合在一起。它们像条条江河奔腾着流向大海；它们又像一条条血管汩汩地把血液输送到叶子全身：它们还像一个个妈妈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长大了，成人了，远离妈妈，奔向远方；它们更像老师兢兢业业培育的骄子，在学有所成日，走向各自的人生……
她再将叶子翻个身，一层薄薄的“白雾”覆盖在叶面上。细细抚摸，它的质感不禁让人想到了自己的皮肤。它光滑中略带粗糙，仿佛能摸到它的每一个毛孔，听到它的每一声呼吸，让人无限怜惜。
轻轻闻闻它，一股沁人的青草香气中，夹杂着淡淡的秋霜的寒凉，扑鼻而来。间或一丝丝腐烂的霉味掺杂在里面。是啊！行至秋深，怎能还如初春时绚烂？怎能还像盛夏时盎然？坦然接受当下，是对岁月最好的告白！
“秋染时光，心悦俗尘”，浅浅轻吟中，她望向镜中的他们――曾经黑发如墨，明眸皓齿的两个活脱少年，而今已是鬓染秋霜，面起波澜。可这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欣欣然而美好的！
他们相视一笑，把这枚叶子夹进书页。说不定哪天，它会在不经意间跳出来，给看到它的人儿，再讲一遍那些尘封的往事，那些有关于他和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