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我就从疯狂的状态中逃离。我的全部艺术和生命史就是在同脑死亡进行最艰苦卓绝的斗争,直到我遇见加拉。皮埃尔鲁梅盖罗教授(在《加拉,达利,神圣的双胞胎》中)分析了这场奇遇的戏剧性转变,这就如耶稣受难。众所周知,在比我大七岁的哥哥天折三年之后,我的父母又生了我,并给我取了和哥哥一模一样的名字,萨尔瓦多,这也是我父亲的名字。在我父母的卧室—个充满魅力、神秘而让人生畏的地方,充满了许多矛盾和忌讳挂着一张威严的萨尔瓦多画像,这就是我死去的哥哥,他的边上是委拉斯开兹创作的《十字架上的耶稣》的复制品,这一事实加剧了我潜意识里的罪恶;,拯救者的这一尸体形象一毫无疑问,萨尔瓦多在天使升天中表现的是一个拯救者的尸体形象,这一形象在我的内心产生了一个原型,这个型由四个萨尔瓦多合成,他们搞得我面如死灰。我越像我死去的哥哥,就越是如此。
我想我还没来得及明白我还活着就已经死了。三个萨尔瓦多互相反射出各自的映像,其中一个是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上帝,和另一个死去的萨尔瓦多是同胞兄弟,第三个是专横的父亲,禁止我过一种能让我感到安心可靠的生活,或许我可以说他甚至禁止我对自己进行塑造。当敏感性与想象力需要一种基本的真理和一位可靠的监护人时,我正处在死亡的迷宫中,这成了我的“第二天性”。我的生命从我这儿被倫走了,我丢失了存在的意象。我只是靠着替身和缓刑令而得以存活。
我的记忆力惊人,自出生以来就有一种浓郁的思乡情结,深深眷恋着我在母体内的生活,那种生活远甚于亵读玷污我、霸占剥夺我的现实世界。就像意识到成双成对的事物,我意识到我的存在和我这个人。一旦我领会了事情的存在,我就发现我根本不存在于自身之中,不得不时时刻刻检查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归属,由此而产生我的多形态反常错乱,以便对我的奇思怪想进行鉴定。但是我没有轮廓。我什么都不是,但我又拥有一切。自从我被否定了之后,我就在犹豫不决、尚未定形的状态中游荡。我的身体和精神生活在松弛疲软,曖昧含糊的状态之中,我生活在各种事物之中也生活在山水风景里。我的心理空间还没有具体化为身体,但却已在无限空间蔓延,悬浮于天地之间,就像天使升天中,我的哥哥靠在救世主的右侧一样。我的思维自然地活跃在这个非现实的空间内,我的力量和我生命的推动力也从中得到了滋养,逢物发展起来,然而我自己的身体犹如海市蜃楼,只有通过模仿才能意识到。我从中悄然滑过犹如穿过非现实世界中的一个洞。
我最喜欢的精神病专家,鲁梅盖罗博士声称我必然要和死人同为一体,除了一具腐烂变质、柔软、虫蛙的尸体,我对自己的身体并没有真正感觉到的形象。我早期对于万物的回忆都和死亡有关,这一点千真万确(我堂兄杀死的蝙蝠,豪猪)。我对于性的妄想总是和柔软的肿胀相联系。在我的梦境里梦见死尸般的形状,肿胀的乳房,慢慢渗液的肉体,还有拐杖,无论是在梦中还是在我不久之后的画作之中,我都会很快将它们视作神圣化的物体它们是不可缺少的工具,平衡着我对现实世界的微薄认识,而这个现实世界不停地从我切开的洞口逃逸出去,甚至是通过我儿时保姆的后背逃出去。拐杖不仅仅是一种支撑要素,它的分叉是一种矛盾情绪的体现。这一分叉之谜激发我的想象力,使其突然迸发。我注视着摊开的手掌和手指之间的四个分叉,我能无限地延伸这个分叉,像做梦一样一直沉思数个小时。我有一种真正的致幻力量,不用致幻剂帮忙
我拥有超常的天赋,我积聚身上的超凡力量,组织起有效的斗争反抗死亡。我通过布特查克,我的密友,也可能是我死去的哥哥,然后又和长久占据我梦境的杜丽塔一起,为我自己创造出了所有可能的生命。但是这些幻觉只是加剧了我对生活的渴望,我又陷入了大笑和手淫交替发作的状态之中导致我频频出现焦虑的症状,直到加拉出现
幅创作于1940年的作品,《夜晚的蜘蛛—希望》,完美地再现了我内心动荡的现实。一个长着天使般翅膀的小孩坐在画面左边的角落里,双手遮住眼睛,不看一门由一根拐杖支撑着的象征性欲的大炮,从炮口里出现了一匹眼窝深陷的马,身上健壮的肌肉已经开始腐烂,马的前腿组成一双长有翅膀、呈象征胜利的“V"字型胳膊,胳膊的末端又是只巨大的流动脚,和从大炮口里缓慢流出、像精液一样的一个又长又软的乳房连接在一起
在这门阴茎大炮之前,一个柔软的女人一分两半,被一根树枝支撑着,栽培在一个几何框架之中用一架黏稠的弓演奏一把柔软的大提琴。我把这幅画留给别人去解释,我要说的是,不管这个天使一般的孩子是否就是我的哥哥,从大炮口中奔腾而出的烈马是否就是我;也不管这门大炮是否就是我年迈父亲的阴茎,这个女人就是我的母亲,大提琴就是从他们夫妇二人床上传来的呻吟的象征,而这张床反过来又体现在那棵种在矩形框中的树中。我所能说的就是,这一切柔软、黏稠、胶状的物体在我的头脑中描绘出了长久以来我对我的身体和生命所怀有的极其重要的感情。
加拉使我明白了我的生活中所缺乏的这种术语、这种结构的真正含义我只生活在一个满是窟窿的大包中,柔软,没有形状,而且总是费心寻觅着拐杖作支撑点。我依附着加拉,找到了一根脊柱,在和她做爱中,我满足了肌肤的渴望,在此之前,我的精子在手淫中流出,仿佛给投入到失落空虛之中。和加拉在一起,我得到再生,又重新复活了。起初我想她要把我吞没,但是相反,她教我吃一些现实世界。我在我的绘画作品上签上加拉一达利的字榉,我所要做的一切就是赋予存在的真理一个称谓,因为如果没有我的另一半加拉,我也将不复存在。
通过加拉,我不仅获得了自身生活的权力,而且还获得了雌雄兼具的天赋,使自己有能力与一切幻觉保持距离。在这种偏执狂批判法中,加拉是首要的,也是至关重要的。现在我们四个人(女人一男人一达利:男人一女人加拉)一起探索这个世界,从此以后,我的作品都是在庆贺这种新的力量有了加拉,我又重新品尝到了最初的喜悦,回到了吃奶的婴孩所处的一个完全不同的天堂,体验到了我全部的口部快感和令人炫目的精神支配。我的食欲变得十分强烈,我的智力变得异常惊人。从那以后,我用我最精彩的悖论来填塞这个世界,这些悖论集合了所有对立和自相矛盾的价值观:无政府主义和君主政体:贞洁与性欲;上帝的无神论的激情和古典的巴洛克式的美学。所有关于加拉一达利神话可能的变体。从此以后,我能够欣赏在浓烈的酒精里被吊着燃烧、在大浅盘里被剥光的山鹬所经历的绝妙解剖,我这欣赏水平不亚于拉斐尔式的完美。所有达利式的真理都从嘴里开始,通过内心深处的反应来显示自己的权威
我的绘画涉及美食、精子和存在。它既非理性也非感情用事。达利什么也感觉不到,他不知道感情,甚至是我的爱情生活也不能让达利感动。我的才智并非建立在情感的基础之上,恰恰相反,它被感情保护起来,从而能够发展,无所不知。绘画是我的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我生活在我本身的“洞”里,存在于感知生活和寻根问底的智慧之中。我绘画为的是生活,联合自身的所有力量,并且通过我的作品,也就是我的生活,探索人类最为崇高的秘密。这就是为什么我的每一幅作品对于整个人类来说都是一场丰收
链接:《疯狂的眼球》
副标题: 萨尔瓦多·达利难以言说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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